游埠豆浆老板叶军在关了门的老店里一筹莫展，他找了一个多月还没找到新店面。

昨天下午两点，城隍牌楼，游埠豆浆店。

深红色木门虚掩，老板叶军独坐在店里，狠狠吸了一口烟，眉头深皱。

他看了看周围：几十包餐巾纸叠在桌上，成袋的一次性筷子躺在一旁，油盐酱醋堆在餐桌上……原本这个时间，他和员工们正忙着搞清洁，可现在，店已经关了一个多月了。

“主要是房东说不给租了。”叶军抖掉一大截烟灰，清了清嗓子，声音低沉。其实过年前他就知道了，这个春节全家人过得都不太开心。

“元宵节过了之后，十六吧，我来到杭州，又和房东聊了聊，还是不行……”

房东不租之外的另一个原因，据说是炸油条免不了的油烟引起的投诉。

这一个多月，叶军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骑着电瓶车，奔走在上城区的大街小巷，寻找合适的新店面，让“游埠豆浆”继续开下去。

他家就在老店后面，房租一个月3000元，住一家四口人——他、老婆、女儿、儿子。女儿15岁，读高中，儿子念小学。

每天早上6点多，他先骑电瓶车送女儿去学校，回来再接儿子上学，然后骑着电瓶车，以10公里的平均时速，穿街走巷，东张西望，寻找“店面出租”的告示。

“像中山中路，解放路，庆春路，秋涛南路，之江路，武林门，西湖大道……甚至瓜沥我都去过了。”叶军说，“找店面没那么容易，每个地方都去过好几次，看地段，看早上七点多到八九点、下午三点多到五点的人流量。除了人流量，还要是平层，高层上面有居民住，油烟会有影响，要不就是带油烟管道的……最好么能在原来的店附近，这样老顾客找过来方便。”

这一个多月，他谈过两个比较有意向的。一个在中山中路，一个在青年路。地段位置都满意，最后也没谈下来。中山中路是因为，房东晚上还要用店面做餐饮，叶军觉得后期容易出矛盾。青年路的面积小了些，只有30多平米。

以前他一天抽一包烟，这一个多月几乎翻了一倍。

“有时候我回来早了，老婆还会埋怨，说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，不继续多看看店面吗？”

这一个多月，只出不进，叶军有点招架不住。

三个帮工跟着他好多年，和亲人一样，技术配合各方面也很娴熟，叶军现在还给他们每人每天80块钱生活费，只要新店一找到，三个人马上过来。

一个月没做生意，毛估估亏两三万，每个月要给父母生活费一千多块钱，女儿要上辅导班儿子要上兴趣班，有的一个小时就是几百块钱。

“我现在真的是身不由己，儿子女儿和我们自己的养老保险，全都交在杭州，我们一家只能在杭州待着。那么多年了，这个店已经不属于我一个人了……”

这一个多月，不少老顾客依旧起个大早慢悠悠踱过来，很多新顾客兴致勃勃赶过来，更有从上海、天津、福建、广东乘飞机坐火车来的，有的旅行箱上的托运条还没摘，举着手机跟着导航和“攻略”一路寻来，所有人无不眼看着紧闭的木门，乘兴而来，失望离去。

这一个多月，不管白天晚上，都有本地的外地的电话打给叶军，问他店还有没有开，什么时候开？叶军只能说这阵子家里有些事，过一阵子会开的。他也想过好几次，要不要在店门外贴张告示，但想来想去，不知道该写些什么——怎么跟顾客说呢？

“所以烦心得很。”叶军又狠狠吸了一口烟，再缓缓地呼了出来。

这一个多月，全家不仅娱乐活动次数锐减，往常的欢乐气氛也几乎荡然无存。

上个星期，叶军提出，带老婆和儿子女儿去利星吃个饭看场电影，15岁的女儿说了一句：“不要去了吧，我们家现在收入都没有的。”

叶军一时内心五味杂陈，既有觉得女儿长大懂事了的欣慰，同时一股心酸的感觉涌上心头。

晚上很难入睡，第二天早上五六点钟就醒，整个人看上去疲惫而憔悴。

16岁从游埠古镇出来到杭州，跟一个老乡学做早点，17岁借1000块钱在城隍牌楼租房开起“游埠豆浆”，叶军那时根本想不到后来自己的店会成为网红，更没想到44岁这年会被迫离开老店，另寻安身之处。

这些天家里的菜也清淡了很多，以素为主。叶军说到他不爱吃肉但还是很胖时，难得笑了一下。

“我现在买烟都是买35块一包的软利群，以前都是22元一包的红塔山，没办法，出去谈店面总不能太差的烟递出去，是吧？”

前几天晚上，他独自一人去钱塘江边散心，抽着烟，看着夜景，心里默想，杭州那么大，总会有个容身之地吧。第二天又满怀希望继续寻找。

“如果实在在附近找不到，怎么办？”我问。

“那没办法，先在滨江或者萧山赶紧找一家吧。网红店，外地游客看的就是排名，一直不开人气就下降了，20多年打造的口碑和品牌，不能毁于一旦。”叶军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