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0年前他画的“猪头怪鱼”到底是什么

《异鱼图卷》

“餐经养年”印

“穷鸟”印

清末的浙江绍兴，有一个才华横溢的小伙子，名叫赵之谦。

他是街坊邻居眼中的“神童”，据说两岁便能挥笔作字。长大后，凭借过人的绘画天赋，赵之谦一步一步走上艺术巅峰——他是晚清艺术史上，最为重要的“全能”艺术家之一。在绘画上，他是“海上画派”的先驱人物，开创了“金石画风”；他的篆刻成就更大，近代的吴昌硕、齐白石等画家都曾受到他的影响。

12月5日，“朗姿玉畅——赵之谦特展”将亮相浙江美术馆。

这是浙江美术馆近年来继王铎、傅山、何绍基等“中国传统经典系列”名家特展后的又一个主题大展，也是该系列中第一次出现的浙江籍艺术家。

这也是史上专题性最强、规模最大的赵之谦展览，集结了全国18家博物馆、美术馆等机构借展近300件（组）作品、文献，通过学术梳理，整合成书法、绘画、篆刻和文献四个单元，全面呈现赵之谦一生绚烂的艺术成就与鲜明的风格特征。

赵之谦存世作品并不多，这次展出的作品中，有不少都是常年待在库房从未公开亮相过的，其中7件国家一级文物，机会非常难得。

常在作品中感慨人生

死后葬在了杭州丁家山

展览通过书法、绘画、篆刻和文献，对应“汉后隋前”“天质神秀”“印外求印”“餐经养年”四个单元，着力呈现赵之谦丰富的人生经历、精勤的学古意志、开阔的艺术视野、超凡的创新勇气。

走在展厅里，你会发现每一件书画、篆刻作品的旁边都会配有一张说明文字标签，这样一来，普通观众不用担心看不懂篆书文字。

那么，赵之谦都写了些什么内容？

比较常见的内容，是在感慨他悲情的一生。

1829年，赵之谦出生在绍兴开元寺东首大坊口一个富贵人家，世代为商。不过，他生下来没过几年，赵家就败落了。24岁，父母双亲都已去世后，这个穷小伙离开家乡绍兴，来到了杭州。

据赵之谦研究领域权威专家、中国美术学院教授戴家妙考证，赵之谦在杭州时，落脚点主要有曹籀家（今宝善桥附近）、程六皆家、王晋玉家（四条巷）以及他在家书里提到的另外一处住址“太庙巷内，紫阳书院间壁，前临安县正堂陈公馆（即陈韵楼家）”。

赵之谦一直立志要做官，不过才华出众的他偏偏对时文、八股文不感兴趣，31岁终于中了举人，结果，咸丰十年（1860年），太平天国军队攻占杭州，他只得避乱逃离了杭州。

后来，他辗转到过温州、福州、黄岩等地，靠卖字刻印为生，后来又进京赶考，三次会试不第。实在没办法，借钱捐了个七品官，先后在靖安、鄱阳、奉新、南城等地为县令。好不容易当了官，仕途和财运却并没有顺起来。他在鄱阳县当县令时，赶上了发大水，天天疲于赈灾，焦头烂额，四处借钱，欠下一身债。

仕途失意，家庭的命运也相当坎坷。

赵之谦的篆刻，线条都很流畅，很少流露出刀刻的痕迹。方寸之间，甚至可以刻下很多字。1862年，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因为贫病和战乱先后死去，赵之谦悲恸欲绝，刻“三十四岁家破人亡乃号悲庵”印，将自己的号改为“悲庵”。

两年之后，36岁的赵之谦到了北京，为纪念妻女又作“餐经养年”印，其中一个印面上，直接将观音菩萨像上石，其造型生动清净，表情肃穆慈悲，以寄托对妻女的哀思。他还刻了一方“我欲不伤悲不得已”印，印款为“撝（huī）叔悼亡，乃刻此语”（注：赵之谦初字益甫，后改字撝叔）。

赵之谦55岁时，他的继妻陈氏也去世了，年仅30岁。

一年之后，万念俱灰的赵之谦在江西溘然长逝。后来，他的亲友们众筹出资，将他的灵柩运回杭州葬在丁家山。

打赤膊在雪地里喝黄酒

是自命不凡的性情中人

虽然命运多舛，但在艺术造诣上，赵之谦却“求异拓新”，敢于创新，花样点子很多，他在刻款上开创了兼用六朝造像、阳文款识，开拓了刻款装饰的新形式。

他还是个自命不凡的性情中人，尤其在篆刻方面。他曾刻过一方印，在边款中写道：“为六百年来摹印家立一门户”，意思是，往上数六百年，篆刻还不是独立的一门艺术，到了我赵之谦这里，它该是真正成为一门独立出来的艺术门类了。

在赵之谦的“字典”里，这样的“狂话”不止这一次。他还刻过一方朱文印，印文内容是“汉后隋前有此人”。据说，这位“狂人”，还曾在冬天打赤膊在雪地里喝绍兴黄酒。

这次展览中，除了让他骄傲一生的书法和篆刻，还有他的绘画作品也值得欣赏。

赵之谦的绘画成就主要体现在花鸟画，山水、人物有涉猎，但传世不多。

在题材上，赵之谦也是求新奇怪异，将原本极少有人涉猎的海中异鱼、仙人掌、夹竹桃、铁树等物入画。他的花鸟画影响了清末海派大家蒲华、吴昌硕等人。潘天寿曾说，赵之谦是“开前海派之先河”，为后来海派写意花鸟画的形成提供了极具借鉴意义的范例。

在温州海边大开眼界

画了15种“神奇”海洋生物

展厅里，有一幅《异鱼图卷》画面十分有意思。“猪头鱼身”“鬼面螃蟹”……当然它们都是有学名的。

1861年，33岁的赵之谦从杭州到了温州瑞安。这个来自绍兴的年轻人，从前哪里见过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海洋动物，新奇万分，就把所见所闻都画了下来，便有了这幅《异鱼图卷》。

赵之谦题在画中所记，“见海物有奇形怪状者，杂图此纸，间为考证名义，传神阿堵，意在斯乎。”此图描绘了沙噀（xùn）、章拒、锦魟（hóng）、海豨（xī）、剑鲨、鬼蟹、虎蟹、阑胡、骰子鱼、马鞭鱼、琴虾、石蚨（qǔ）、骣（chǎn）鱼、竹夹鱼、燕魟等15种海洋生物。

其中最醒目的海豨是什么？豨的意思是猪，郭璞在《山海经》作注：“今海中有海狶，体如鱼，头似猪。”在画中，赵之谦是这么介绍这条“猪头鱼身”的海洋生物的：“土人呼为海猪，鱼身豕首，小者亦数百斤，肉不堪食，取以为油点灯，蝇不敢近。”

有一种说法是，海豨就是海豚。赵之谦没有近距离接触海豚的机会，或许是受郭璞的影响，将前人的知识碎片加以组合，在纸上画出了“猪头鱼身”的形状。

浙江美术馆副馆长黄寿耀说，大部分海物造型准确生动，栩栩如生，应当是赵之谦亲见后的写生之作。也有部分海物，可能是根据当地渔民描述或者古籍记载来创作的，与实物存在一定差距。

为了让观众有更好的观展体验，包括赵之谦的《异鱼图卷》在内，这次展览共打造了3个互动体验区，在互动中感受篆刻的精妙，绘画的广博，体悟赵之谦的艺术人生。

朗姿玉畅——赵之谦特展

展览时间：即日-2024年3月3日，免费参观

展览地点：浙江美术馆